宽容与大爱——纪念谭冰若先生

发布者:系统管理员发布时间:2020-11-25浏览次数:1050

2014年11月15日

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老教授谭冰若先生离世




1982年,上音音乐学系创系之初,谭冰若先生就担任了西方音乐史的教学工作。他是上音音乐学系第二任系主任,一生著作颇丰,致力于西方音乐的教学和研究,他所指导的研究生后有多人都成为了本学科的骨干和中坚。与此同时,他致力于普及古典音乐,也倾力排除对流行音乐的误解和偏见,在20世纪八十年代曾引起很大社会反响。


杨燕迪教授写道,在谭冰若先生高龄时,他仍然“每天沉醉于音乐中,从事歌剧和演唱的教学。每当乐声想起,谭先生仍会情不自禁地提气挺胸,优雅地随音乐点头晃动。”


孙国忠教授怀念道:“谭先生的学术成就和艺术贡献是中国音乐界的宝贵遗产,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好好学习。谭先生一路走好,我们永远怀念您!”



孙国忠与谭冰若先生的合影


杨燕迪与谭冰若先生的合影


谭冰若(1924-2014)


上海音乐学院教授,上海复旦大学艺术研究室及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历任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副主任、主任。

早年留学日本,在东京音乐学校声乐科学习。1947年入上海国立音专(今上海音乐学院)理论作曲系学习,1951年开始留校任教音乐欣赏、音乐名作及外国音乐史等课。创办谭冰若声乐艺术进修学校并任校长,上海市第八届、第九届人大代表。

谭冰若先生除致力培养外国音乐史专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外,还进行了非常广泛的社会活动:积四十余年丰富教学经验创立的《声音的建筑》(以着力的感觉与控制为中心的发声法)在社会上颇有影响;曾应邀到北京、南京、沈阳、广州、青岛、大连、新疆、南宁等多地讲学;为上海歌剧院、上海乐团、上海芭蕾舞团等专业单位举办学术报告;并在复旦、同济、交大、化工、财经、华师大、上师大等许多大专院校和工厂举办普及性音乐讲座数百次。在音乐教育和理论上,一贯主张“大力弘扬民族音乐,积极普及古典传统音乐,严肃认真地引导通俗音乐”,强调社会主义音乐应该三者鼎足而立。曾任1989年名古屋亚洲音乐节中方代表团团长,1990年、1991年上海文学艺术奖音乐舞蹈分评委委员,亚洲音乐节国际评审团主任,并多次担任上海国际广播音乐节以及其他音乐艺术活动的评委工作。 




主要著述有:著作《音乐史学》、《瓦格纳》、《现代音乐》等;论文《论欧美现代音乐发展的趋向》、《世界流行音乐探析》、《我们同属一个世界》等多篇;并为大百科全书撰写《音乐史学》、《现代音乐》、《通俗音乐》、《英国音乐》、《瓦格纳》等重要条目以及为《解放日报》、《文汇报》、《光明日报》等报刊写过许多评论。此外,还录制出版了《柴可夫斯基》、《播种欢乐的人——圆舞曲之王约翰?施特劳斯》以及《被埋葬了的财富——舒伯特的歌曲》等音乐广播故事;《伟大的莫扎特的创作生活与影响》中“莫扎特在中国”。





生平


谭冰若先生 1924 年 8 月 24 日出生于广州市。20 世纪 30 年代分别就读于广州市中山大学附属小学和附属中学。1942 年 5 月至 1945 年 6 月在日本国立东京音乐学校声乐系学习。毕业回国后,在南京从事声乐与钢琴教学。1947 年 9 月考入上海国立音专作曲系。入校后,积极投入爱国学生运动和新中国成立前夕的护校斗争,为新中国成立后完整接管学校做出了贡献。1951 年 9 月在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毕业后留校任教,长期从事西方音乐史和音乐名作鉴赏等课程的教学。1978 年评为副教授,1986 年评为教授,并先后担任音乐学系副系主任和系主任。1994 年8 月退休。谭冰若先生1983 年在上海音乐学院加入民盟,1985 年6 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1956年谭冰若先生为上海工会文工团上音乐史课


谭先生 1986 年接续钱仁康先生担任音乐学系系主任,为我国音乐学学科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上音音乐学系因钱仁康先生和谭冰若先生的先后率领而成为中国音乐学界最有影响力的学术重镇之一。


2014年11月15日,谭冰若先生在上海徐汇中心医院离世,享年九十岁。



谭先生曾经说过: 艺术家应该是“艺神之子”,把幸福、青春和美好的事物撒向人间。艺术家应该不断勤修苦练,提高艺术水平,深入研究世界名作,用高超的技艺,尽可能把这些作品的深刻蕴涵表达出来,与大众共赏。同时,艺术家还要承担起推广和传播的使命,使不知而知之、不爱而爱之。只有让高尚的艺术深入群众,才能真正提高普通大众的艺术情操。做一个纯粹的艺术家并非易事,必然要面对许多困难,做出牺牲。优美的音乐里有人类最深刻的感情,而这感情当中最重要的是对人类的爱,我希望人间多一些这样的爱。谭先生的这些真诚而朴实的话语,值得我们每一个从事音乐艺术的人铭记和深思。


谭先生在《墓志铭》中写道:


我在别格、另类中度过一生,难以为范。但这里有无数闪光的事物和瑰宝,能让你们得到启发。阳光、大地、碧波、嫩草,会让你联想到宽容与大爱。告别时要放声高歌,顿足开怀大笑,别忘“把快乐洒向人间”。保尔的话“人的一生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对我不无遗憾,对你们却是临别的嘱托。




谭冰若先生虽然走了,但是,他把这份对音乐对学生最深的爱留了下来

致敬我系音乐学老教授 —— 谭冰若先生



选读


我们同属一个世界——漫谈通俗音乐(节选)



该文首刊于1986年《人民音乐》05期





去年在美国,有43名通俗歌手,曾为非洲灾民募款赈济,举行了一次盛大的义演音乐会。其中有里昂纳·里奇(Lionel Richie)、哈里·贝拉丰特(Harey Belafonte)、迈克·杰克逊 (Michael Jackson)等世界知名的通俗歌手。在音乐会中,他们用时而优美抒情、时而激昂振奋的歌声,共同演出了由里奇和杰克逊创作的《我们同属一个世界》。歌中有这样的词句:


我们同属一个世界,我们都是孩子,我们是创造光辉世界的一份子。

让我们行动起来,那是唯一的选择,拯救我们自己,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日子。

献出赤诚的心,伸出援助的手。

这样他们会活得更坚强和自由。


We Are the World
Michael Jackson - Michael Jackson: The Ultimate Collection



这首歌曲在演出后,深受世界人民欢迎,各国电视台都纷纷用录像竞相转播,它和60年代由鲍勃·迪伦创作的“抗敌歌曲”《在风中飙掀》(Blowing in the wind) 一样,对世界人民起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如果说《在风中飙掀》的内容是针对美国60年代的社会和政治,那么《我们同属一个世界》则是指向80年代世界性的尖锐的弱小民族的生存问题。它用群众最易接受的形式、最熟悉和喜爱的音乐语言,唤起人们去关心世界,关心濒临死亡的非洲灾民。它号召世界人民伸出援助的手,并告诉世界人民,这样做,不仅是为了别人,而且也是为了自己。这首歌虽然很朴素,但有强大的感染力,当我们听到歌手高唱那段“We are the World,We are the children”时,不禁令人想起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的《欢乐颂》。它那宽广而崇高的气魄和感情,使人兴奋难忘。

Blowing In The Wind
Bobby Solo - Homemade Johnny Cash

《我们同属一个世界》也好,《在风中飙掀》也好,还有不少类似的优秀的通俗歌曲,直接敏锐地反映了社会的生活现实,起着团结人民和教育人民的作用。这些歌曲再次为我们证明,不论是历史和现在,在通俗音乐中蕴藏着强大的生命力,它的存在是合理和必然的,我们非但不能笼统地排斥这样的通俗音乐,倒是应该把它看作是世界音乐宝库中的珍品,宣传给群众,介绍给群众。


Bob Dylan

如果善于引导,通俗音乐本来可以成为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遗憾的是近年来,在我们的舞台上,积极而有意义的通俗音乐(特别是歌曲)介绍不多,而低下庸俗、狂乱粗野的音乐愈来愈有所增长。甚至有些内容不很健康的作品,也开始传唱。不少歌手仿效欧美、日本和香港某些格调不高的歌星,穿着怪异的服装,留着惊人的长发,追求那种强烈刺激性的音响和台风,翻出所谓“飞绳派”(杂耍般地飞舞话筒线)、“拔葱派”(拔葱似地把话筒杆横来倒去)、“滚地龙派”(高潮时在地上翻滚)……等花样,不用说,这都是对通俗音乐的健康发展带来妨碍的。


面对这些情况,有人忧心忡忡,怀疑通俗音乐是否有发展前途,怀疑通俗音乐是否有存在价值。至于以一概全,以此再来否定通俗音乐的也大有人在。


其实,通俗音乐存在的合理性和必然性是无可置疑的。整个音乐文化史有无数事例为我们说明,这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果我们正视一下今日的音乐生活,尽管它仍像潮汐一样,时低时高时起时落,但它始终是一股不断变化而又不断生长的力量。在今天,不管怎样,青年群众爱听通俗音乐的总是占着最大的比例。以此作为自娱活动的更占绝对的优势。拿近年来各地通俗歌唱比赛为例,每次参加者总是成百成千,参加者有时还带来“帮腔”的伙伴以及伴奏的小乐队,人数之多则更不用说了,和通俗音乐有关的吉他琴,它的销售量也是惊人的,据上海文化用品公司经销部统计,1983—84年销出计二十余万把。另一种与通俗音乐密不可分的乐器——电子琴,也愈来愈受欢迎,上海每天有成千上万只电子琴在响着。它的销售量正在成倍地增长。大多数电子琴都装上了通俗音乐最典型的节奏按钮,诸如圆舞曲、探戈、爵士、摇滚或迪斯科……等,这样,每天通过孩子们的手在成千上万只电子琴上奏出来的音乐,也莫不与这些通俗音乐的节奏型紧密地结合着。随着电子工业的发展,电子琴的制作生产也会愈来愈多, 这就和每天电视播放的体育节目的自由体操和溜冰表演的伴奏音乐一样,好像在对那些反对通俗音乐的人毫不客气地加以嘲笑。


对吉他和电子琴作杞人之忧也是没有必要的,其实吉他也好、电子琴也好,可以演奏出极为优美的音乐,也可以奏出极为狂乱的音乐,我们反对的是那些矫揉造作、软弱无力的,或者是充满病态的狂乱的刺激性的商品音乐。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国内的电子琴演奏家和教师,大都出身于正规的音乐专业院校,有较良好的教养和较深厚的古典音乐的基础。在他们的引导下,使通俗音乐和古典的、民族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他们应用电子琴特设的音响和节奏型装置,并没有追求低级的刺激性而是追求高尚的艺术性。从这种意义上看,当前电子琴音乐的发展,对通俗音乐的发展,会带来很好的影响。

要消除对通俗音乐的偏见,除了在历史和现状上对它有一个正确的估计外,还必须知道在通俗音乐中存在特别多的矛盾性和复杂性。它与古典音乐不同,古典音乐曾经过长时间的历史和人民的检验,保留下来的大都是高尚而富有艺术性的作品,是有定论的和精华之作。而通俗音乐许多都是此时此地出现的新作。尽管它有极为群众性的一面,但也不免存在鱼龙混杂、良莠并存的状况。但从历史和现状观察,它不论何时总是顽强地生长着,并且也确实逐渐保留了不少应该是留世之作,遗憾的是过去的史论家,大都不敢正视这个重要的现实,在历史上给它以一定的地位和给予恰当的评价。正因为如此,我们社会主义的文艺工作者,应该有任务不断发掘和善于选择通俗音乐中的精华部分,宣传群众、介绍群众,并以这些精华为范, 创造出适合我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优秀的作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