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二级院系  钢琴系  系部动态

《光明行》——怀念王叔培教授

发布者:系统管理员发布时间:2009-12-16浏览次数:10079

光 明 行

——怀念王叔培教授

                                                                                                         文/桑广敏

 

     回想不久前,钢琴系要我帮忙整理《吴乐懿教授音乐文集》,还收到王叔培教授的文章《回忆吴乐懿教授二、三事》,文章中回想起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钢琴系成立撰写李翠贞、范继森、李嘉禄、吴乐懿等四大教授的四个教研组。王叔培参加吴乐懿教授教研组的情景,读来情真意切。而今天,书还没印出来,王叔培教授却离我们而去,在天国与吴乐懿等教授继续研讨钢琴教学。此时收到了赵晓生发来的一首悼念王叔培的诗词,我也即兴和了一首《斗白花·悼王叔培教授》“六岁坠入深渊,七十二年黑暗,常有乐声相伴,独辟明窗一扇。远涉重洋,乐曲洒向人间。不奏《二泉映月》,人生两重天。独具慧眼,贺老招君入院,众人相助,乐苑共享其欢。而今逝去,人生不留遗憾,天国琴韵不断”以表缅怀之情。

    进校之前,与王叔培教授素不相识,只是听说上海音乐学院有位盲人钢琴家。进上音工作不久,正好是中国共产党建党七十五周年,市教委党委要组织有关先进党员事迹的演讲比赛。组织部的李润生找到了党委,说她家邻居王叔培教授的事迹很有代表性。党委研究一下,认为王叔培是中共党员,又是一个上音唯一的钢琴教学、演奏的盲人副教授,他的身份和事迹很特殊,于是同意我去采访,撰王叔培教授的演讲稿。

    以后,随着李润生的陪同,我到了学校隔壁的教师楼,王叔培教授独居一室,由于是老式公房,厨房、卫生间与卧室是分开的,采访那天正是在吃晚饭的时候。王叔培教授虽然眼瞎了,但能准确地走过走廊,淘米放水,打开煤气灶开始烧饭了。每一个步骤那么准确,到位,确实令人惊奇。更令人吃惊的是,我只上门去了一次,第二次上门,他听到脚步声,就一下子认出了我,我正十分佩服王叔培教授的耳朵。有人说,“瞎子的耳朵特别灵”。那音乐家的耳朵更是灵上加灵。

我采访过不少人,也写过不少文章。然而,采访王叔培教授的印象更为深刻。那篇撰写王叔培教授的文章《光明的使者》不但我长久的保留着,而深深地印进了我的脑海里。

王叔培教授逝世时享年七十八岁。王叔培教授六岁那年,他在弄灯泡时,灯泡爆裂,碎片进了双眼。顿时,眼前一片漆黑,王叔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从此远离五彩缤纷的世界,唯独音乐燃烧起对生活的希望,他被家人送进了盲童学校。他跟我说,解放前,放在盲人面前三条路,算命、讨饭、上吊。他正在为他的前途担忧。19495月,上海解放了,解放军也进驻了盲童学校。军管会的同志知道了王叔培那么喜欢音乐,就对他说,现在上海音乐学院招生了,你既然那么喜欢音乐,上海音乐学院招生简章又没有规定盲人不得报考,那你就试一试吧!哪料到,我居然考上了。我知道,我的钢琴演奏水平并不高,要感谢贺绿汀老院长独具慧眼,看到我那么喜欢钢琴,又是一个瞎子。认为我有学习音乐的潜质,就招我进了上海音乐学院。要知道上音招收一个瞎子考生,是既无前例,又无后来者,我是独一个。我进了上音后,收到了上音师生的格外照顾。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生活上,学校特地指派了高年级的学生,我的师长吴国钧照顾我。由于学校当时没有盲人用的琴谱,贺院长用学校仅有的外汇,特地进口了盲人琴谱,供我学习用。像这样,我在学习、生活上得到众多上音师生的热情照顾,这样的例子对我来说枚不胜举。就这样,带着一种感恩,带着一份对钢琴艺术的执着,克服了许多困难,终于完成了学业。毕业后,留校当了教师。更重要的是,由于他各方面表现优秀,终于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他还自豪的说,最近我应国际残联邀请,到欧洲去访问演出,演出结束时听到满场经久不息的掌声。我知道,这掌声不是给我一个人的,而是给我的伟大的祖国!

听到他的叙述,我的眼睛也湿润了,这是,我会想到了另一个盲人音乐家—瞎子阿炳。那委婉凄凉又充满激愤的《二泉映月》的二胡演奏声,表现旧社会盲人的凄惨生活,在生死线上挣扎,对旧社会的控诉,抗争。而今天,盲人钢琴家王叔培在新社会里受到的照顾、培养,盲人音乐家受到的尊重,正是新旧社会两重天。

七十八岁的王叔培教授走了,他是悄悄走的。六岁时他眼瞎了,七十二岁是在黑暗中度过的,而解放后六十年,始终走在阳光下。应该说是在光明下行走,再说终年有琴声相伴,他是快乐的。你听,他虽然走了,他屋里的那架钢琴,琴盖还是打开着。昨天,他演奏的钢琴曲还是久久地、久久地回响着、萦绕着。